作者：刘天赐

儿童文学是面向儿童的艺术，书写现实题材的意义是为了磨去信息洪流和急躁社会带来的钝感，唤醒儿童感知生活的知觉。湖南少年儿童出版社推出的“红辣椒书系”，其中龙章辉的《歌乡传奇》、诺亚的《哑江》、吴昕孺《牛本纪》、周静的《葡萄》以及龙向梅的《第57页的秘密》，回应了当下儿童文学界较为突出的问题——现实题材的儿童文学如何书写，为湖南儿童文学界乃至中国儿童文学界均提供了参考性的样板。

上述五部作品对待现实题材采用了多元写作方式。在书写现实中加入神秘色彩的有《歌乡传奇》《哑江》等作品。

《歌乡传奇》一书是龙章辉早期的短篇故事集，以首篇作品《歌乡传奇》定为全书书名，也为整本书定下基调，即集子里都是富有湖湘本土“传奇”味道的故事。如《歌乡传奇》将大山里的对歌文化幻化成老天的恩赐，描写了装载歌声的果实、通鸟语的月婆婆以及天上的仙女与恶龙等神秘事物，字里行间均能看见神奇的色彩。类似的还有《媒鸟》《寄祸》等。

龙章辉采用传奇性的书写方式描写的生活，既符合儿童发展初期的心智习惯——万物有灵的神话思维，也反映了湖湘大地另一种独特的现实风貌——湘西等地以神话思维来理解不可知现实，将祖先历史神秘化的文化特质。从某种层面上看，这一书写方式极具本土民族特色，应被视为湖南儿童文学走向更大舞台的一种写作尝试。

诺亚的《哑江》使用单元式叙事结构，开头以卡夫卡的寓言式口吻引出一个神物——“青蛇”。这条“青蛇”如同一根浑然天成的引线，将各个单元的故事串联起来。基于这一架构模式，《哑江》中的每一单元以一个人或一件事为中心展开叙述，看似独立存在，实则互相呼应、互相生发。小小的一个镇子里有的人会为了蝇头小利而勾心斗角，但也会因外来文化的入侵而团结起来，并在团结中消融误解与怨懑。《哑江》中的这条“青蛇”在某种层面更像是一种具有象征意义的图腾，给予人们信仰的可能，给读者留下了颇具规模的“哑江图志”。

吴昕孺的《牛本纪》借用古代写史的方式为小说命名，本身就颇有新意。“本纪”是司马迁为历代帝王写传的命名方式，而小说从一开始就告诉读者这有一头非同寻常的“牛皇帝”。这头牛从出生开始就与众不同，洞晓人性，善恶分明。作者通过记录“牛皇帝”因与众不同而遭遇的特殊对待，对农村存在的问题及人性弱点加以讽刺和批评，通过一头牛的成长经历，折射出一个儿童在成长过程遭遇的各种困难，及在此过程中展现出的独立精神，最终完成由牛至人的叙事目的。无论是面对儿童读者或是成人读者，这部小说都具有一定的适应性。

周静的《葡萄》虽与上述作品一样聚焦乡土生活，但她使用了更为现实主义的手法，用亲切的口吻讲述祖孙两代人令人感动的亲情。孙女葡萄一天天长大，阿公身体一天天变差，对这个家庭的打击接踵而来。幸好，邻里的帮助让祖孙二人渡过了一个个难关。从读者接受层面来看，书中的人物已具有典型特征，已经不仅仅只是面向儿童。因为在小人物的日常言行中，伟大人性得到了具体呈现，也让读者对“善良”这一品质有了立体感知，而这种审美体验已不再拘囿于固有的年龄阶层。周静借用祖孙二人生活勾勒出一帧极具人情味的农村风景，彰显普罗现实蕴藏着的人性光辉。

将现代观念与传统文学融合是一种先锋性实验。龙向梅的《第57页的秘密》就是这样的作品。这部小说刻画了一个暴躁的外公与无法理解外公的外孙，两人的相处并不融洽，因而小说开头的色调偏向于冰冷。不过，因为有一位温和大度的母亲，祖孙二人的摩擦常常会被调和。如书名所言，书中藏匿着一个秘密，也是外公性情大变的秘密。外孙杰恩揭开秘密的过程正是与外公和解的过程，也是尝试理解外公的过程。龙向梅将笔触伸向了更现代的问题——城镇化过程中新一代人与老一辈人的文化理念冲突。

现实题材不只是现实主义，内容可以极富神秘而实现文学真实。另一方面来说，书写现实题材的儿童文学既要尊重现实，也要向着未来探索更多样化的艺术可能。通过上述解读，我们能看到湖南儿童文学作家对现实题材的自觉靠拢，也能体会到他们对湘楚文化的写作自信。